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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次披露: 誰在替齊白石捉刀治???
齊白石(1864—1957)是中國二十世紀里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,以繪畫和篆刻為其藝術兩翼,取得了獨創(chuàng)性的成就,成為中國藝術史上的又一座豐碑。
單論齊白石的篆刻藝術,大氣磅礴,處驚不亂,百看不厭,可謂熔千年歷史為一爐,開宗立派成大家,已為后世所敬仰。而中國歷史上諸多藝術大家為世所累,請人捉刀代筆的現(xiàn)象早已不是什么秘密,齊白石亦未能免俗。問題有二:一、齊白石請人捉刀治印之事,在大師去世后的數(shù)十年間竟未見相關的文章披露,甚覺蹊蹺;二、誰又能夠替大師捉刀治?。?/p>
若要回答第二個問題,想必是要附有三個條件:1.捉刀者必須具備深厚的藝術功力;2.嫻熟于齊派篆刻的技法;3.與齊白石有著極為親密的關系。筆者據(jù)目前所掌握的史料,可以確認有三位篆刻名家曾經在不同時期為齊白石捉刀治印。他們是姚石倩、羅祥芷和劉冰庵先生,皆為齊白石的高足。
——編者
齊白石、羅祥芷、劉冰庵為李苦禪先生所治印的印譜。(李燕先生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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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煒
一、 最早為齊白石捉刀治印者:姚石倩
1932年9月19日,齊白石致姚石倩的信中寫道:“近今四川又來一學篆刻者羅祥止,自言十二歲時即學篆刻,用工廿余年,未得門徑,此人甚肯用心,又是一刻印家。吾之三千門客,弟外伊亦可為吾替人。人之心性不能知,但只知其聰明也。吾與蜀人之有緣深矣。”
據(jù)此信中“弟外伊亦可為吾替人”可知,在1932年以前,姚石倩曾經為他的老師齊白石捉刀代筆,這一點應該是確認的。
姚石倩(1879—1962)安徽桐城人,四川書畫篆刻家,齊白石弟子。曾任國民黨第二十八軍秘書、北川縣知事。著有印譜《渴齋印草》。1953年被聘入四川文史館。
齊白石為姚石倩印譜《渴齋印草》序文曰:“刻印一事,隱僻者自能工。聊以自娛,不求稱譽……門人姚石倩前丁巳年(1917)始從予游,庚午(1930)重來京華。見其所刻印,古今融化冶為一爐,刪除一切窠臼。
據(jù)此可知,姚石倩最早從游齊白石的時間是1917年,時年38歲。此時的齊白石為躲避家鄉(xiāng)兵匪之亂來北京,住前門外郭葆生家,后因張勛復辟又隨郭葆生逃往天津租界躲避,再回北京后住法源寺,于年底返回湘潭。在當時,齊白石雖然在琉璃廠的“南紙店”掛了潤格,但是生意極為清淡,畫根本沒人要,印也就勉強糊口,以齊白石這樣勤奮工作的人,完全沒有必要請人捉刀。況且,姚石倩此時剛剛從游齊白石,對于齊氏風格和技法也未必能夠迅速領悟,想幫忙,怕也幫不上。
齊白石與姚石倩(1879—1962)等人的合影。照片前排中為齊白石,左側為姚石倩,后排左測為張冠英。
齊白石作品走紅市場,有個重要的時間節(jié)點就是1922年。此前,齊白石混跡北京以賣畫刻章謀生??逃〉纳鈮蛎銖娭\生,但他的繪畫幾乎無人問津。命運的轉折在是年春天,好友陳師曾攜帶齊白石的繪畫作品參加了在日本舉行的《中日聯(lián)合繪畫展》,一炮走紅,從此“墻內開花墻外香”,逐漸奠定了他的藝術大師地位。
隨著齊白石的名氣越來越大,賣畫的生意越來越紅火,特別是其繪畫作品的價格遠遠超過了其刻印的潤格,而且,刻印比繪畫更加吃力費時,于是一門心思要賺錢的齊白石有意在門內弟子間挑選篆刻優(yōu)秀者為其捉刀治印,用以滿足各色客戶之需。
姚石倩“庚午重來京華”,是指1930年,他已經是51歲,“其所刻印,古今融化冶為一爐,刪除一切窠臼”,完全有能力并且正是齊白石需要他出力的時候,所以,姚石倩為為齊白石捉刀治印的時間當在“重來京華”的期間。從齊白石與姚石倩交往的信件判斷,這段時間也不會太長。
1932年9月19日,齊白石致姚石倩的信(局部)
1932年9月19日,齊白石致姚石倩的信(局部)
二、 羅祥止于三十年代為齊白石捉刀治印
仔細觀察齊白石于1932年9月19日致姚石倩的那封信,從語氣上可以判斷出此時羅祥止剛剛拜師,齊白石認為他具有了“用工廿余年”的篆刻功力,自己準備啟用這位弟子“為吾替人”,但是,他顯然還沒有下定決心,尚處猶豫中,原因是“人之心性不能知,但只知其聰明也。”換句話說,新入門的弟子羅祥止是否會對老師忠心耿耿、死心蹋地替老師捉刀治印?齊白石認為還需要進一步考察。
羅祥止為何人?據(jù)筆者所知,羅祥止(?—1977)四川新都縣人,出生在一個舊文人家庭,父親是位私塾先生。羅家兄弟四人,其排行老三。二哥羅靜之及四弟羅新之(1906—1990),皆為書畫家。羅祥止早年隨篆刻名家曾默躬(1880—1961)學習篆刻,后轉拜齊白石門下。1977年羅祥止在成都去世。
齊門后人羅詳止先生(?—1977)照片
不久前,我新出版了《風流石辟·陸質雅傳》——此書中的主角陸質雅先生(1883—1964)是收藏齊白石印章的第一人,庋藏齊印之多之精,已是聞名遐邇。2014年元月9日,本人攜帶新書前往李燕先生家懇請教正。
李先生是李苦禪大師之子,耳提面命地隨父學藝,而苦禪先生是齊白石的大弟子,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,李燕先生就是齊白石的徒孫。此時,李燕先生為清華大學的美術教授,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,第九、十屆全國政協(xié)委員。
當我們談論起“誰曾為齊白石捉刀治印”這一話題時,今年剛逾七十的李燕先生介紹說,“據(jù)我所知,有兩位齊白石的弟子為其捉刀治印,一位是羅祥止,一位是劉冰庵,都是我父親介紹進入齊門的,是我的師叔。”
約在1932年間,羅祥止通過白石老人的大弟子李苦禪的引介,拜師齊白石學藝。
從齊白石致姚石倩的信中可見,羅祥止拜師齊白石之前,已經學習篆刻藝術20余年,曾跟隨曾默躬等先生學藝,遠非一般的生手嫩芽,已經是“一刻印家”矣。他拜師齊白石的真實目的是想使自己的篆刻藝術有所突破。據(jù)齊白石《三百石印齋》自序云:“年七十一,門人羅祥止欲窮刻印之絕法,愿見當面下刀,余隨取自藏之印石,且刻且言,祥止驚,謂如聞霹靂,揮刀有風聲,遂北面執(zhí)弟子禮。越明年,余中英繼至,亦有祥止之愿,余一時之興致,不一年,將所有之石刻完,實三百之數(shù)過亦。其刻成之功,實羅、余二生。”
一年后的1933年11月22日,白石老人在《祥止印草》序言中寫道:“今之刻印者,惟有曾默躬刪除古人一切習氣而自立,痛恥世人為維陽:臺工偽鑄漢印所愚,行高故眾非之,獨羅祥止從游七年,直得神理。祥止好讀書,喜游覽,嘗萬里求師友。壬申來舊京欲謁余,無由入,先訪鄉(xiāng)人李君常薦識李苦禪,求苦禪作薦,始得相見。祥止自言曾受業(yè)于曾夫子,今道隔萬里。篆刻之道,不進則退,欲事余為師。余曰成都曾默躬為余神交友。王治園為余未曾相識之知己。姚石倩、余影廠皆為余弟子。余與西蜀人士之緣,何眾且深也。諾以門客待之,祥止北面執(zhí)弟子禮。一日問余去向,余指以寬宏大道,縱橫行去,必青勝藍。祥止肯費苦思,盡善則止,且為人賦性直切,聞有不平事則鳴幾,余之私淑不獨昧恩且故意誹余以自高,祥止能照人肝膽,固知誹余者皆余之受恩私淑,深恥之,不與為伍。北來二年,所刻之印,擇其精者,余勸其拓存寄呈曾君必與余同聲歡許也。余因序其首。癸酉十一月二十二日,白石山翁齊璜。”(羅祥止將此序石印刊于《祥止印草》,1933年冬,北京榮寶齋出版。此序未見《齊白石詩文集》收錄,加之《祥止印草》為私家印本,存世稀少,故附全文。)
1933年11月22日,齊白石為《祥芷印草》親筆寫序。(私人藏)
齊白石對待羅祥止的態(tài)度內心搖擺,時常糾結,甚至有些狐疑。在寫下《祥止印草》序言的兩個月后,白石老人在私下對羅祥止的評介卻是另一態(tài)度:1934年1月16日致姚石倩的信中,齊白石憂慮地說:“余中英來平,篆刻《心經》五十余印,字字工穩(wěn),真令人可畏。羅祥止雖及余門,一月之中,見余不過一二次。因中英常來借山,祥止常隨中英來(借中英常來也)。余揣祥止之為人,對余之禮兒,將來又是一倒戈者,更深矣。”白石老人對羅祥止的抱怨,表面上看是因為羅祥止去齊白石家的次數(shù)太少了,但歸根結底是害怕羅祥止“倒戈”。
到了1937年,羅祥芷已經徹底贏得了齊白石的信任。齊白石在作于1937年的《馬夫圖》(李燕先生收藏)上題跋曰,“吾之借山門下客多矣,知余者惟李苦禪、羅祥芷三數(shù)人耳!”在這里,齊白石語氣之堅決,態(tài)度之肯定,已與數(shù)年前迥然不同。
李先生說,“羅祥止大約是在三十年代為齊白石捉刀治印的,我生已晚,未能與羅祥止師叔謀面。”
編輯:付裕
關鍵詞:齊白石 捉刀 治印